1
齐晓丽终于选择了嫁给孙清凯。其实这也不是她的选择。大姨妈推迟了一周后，在那个清亮的早晨，在那根小棒棒上面，两道红杠显得格外刺眼。
这是？！
她怀孕了？！
齐晓丽火急火燎地跑到孙家，都忘了给孙清凯打手机。
“我怀孕了，我怀孕了！怎么办？”
孙清凯揉揉眼，一脸睡眼惺忪，晓丽的话刚说出口，他一下子清醒了，惊得目瞪口呆。
“怎么可能？一次就中？你开什么玩笑？”
“你什么意思？谁和你开玩笑了？”齐晓丽也顾不得那么多了，在门口急得跳了脚。
大早起的，街坊四邻听见嚷嚷，都打开门看热闹，孙清凯连忙把齐晓丽拉进屋里。清凯妈听见动静也从厨房走出来，刚要去儿子屋里看个究竟，不想被孙清凯的妹妹清雯一把拉住。
“妈，你跟着掺和啥？你回来你回来，这事儿啊，得让哥自己解决。”说完趴在她耳朵上小声嘀咕了一阵儿。
清凯妈看看女儿，又瞅瞅儿子，退了回来。这个精明的中年老太太，和清雯对视一笑，看来，儿子娶媳妇这彩礼钱，能省一笔啦！
2
齐晓丽憋了半天，才向妈妈道出了实情。
晓丽妈听完是又羞又恼，可如今生米已成熟饭，气也没用了，总不能让自己闺女还没出阁就先堕胎吧，都是一个家属院儿住着，传出去自己的脸往哪儿搁？
再说，二女儿齐晓静二十多岁了，也到了该说婆家的年纪，晓丽的事情闹僵了，今后晓静咋办？
唉！这叫什么事儿啊！
可但凡是未婚先孕的，大都是婆家不急娘家急。大人能等，肚子不能等啊。过了三个月显了怀，结婚仪式上也得让人说三道四地戳脊梁骨。
晓丽爸爸工作在外地，常年不在家，偶尔回来也是住几晚就走。这次晓丽的事，晓丽妈没和她爸细说，只是打电话让他抽空回家一趟，谈谈大闺女的婚事。
这理想很丰满，现实却很骨感。两家人真正坐在一起谈婚论嫁的时候，气氛往往就没有那么融洽了。
媒人是孙家现找的，并不是多专业，加上两家人都在，他更不好说些什么。只是偶尔打打圆场，给双方找个台阶儿。
清凯妈自持有怀孕这事儿，把彩礼压了又压，六万的彩礼硬是只给两万，还要齐家陪送家电和一万二的礼金。
晓丽爸沉着脸没说话，晓丽妈急了。
“你们家到底是怎么个意思啊？合着我们闺女就白给你了是吧？别忘了你也是有闺女的人！”
“我闺女？我闺女可不用你操心！你倒是先管好自个的闺女吧！”清凯妈“哼”了一声，别过头去。
“都少说两句吧！”晓丽爸总算是吭了声。
媒人看不下去了，使眼色让清凯爸说话。清凯爸看了看清凯妈，干咳两声，从嘴角挤出一丝笑意，“就是就是，我说亲家啊，以后咱这都是一家人了，咱都是为了孩子好，晓丽过了门，我们就和清雯一样待，有事咱好商量 好商量 ”
清凯妈瞪了清凯爸一眼，清凯爸便不再说话。好在最后在媒人的说和下，两家终于达成共识：孙家出彩礼两万二，齐家陪送彩电冰箱和空调，婚房就先用清凯的那一间屋。
婚礼日期也一并定了下来，六月初六，是个好日子，算来还有二十多天的时间。
这二十多天里，齐晓丽和孙清凯忙得不可开交。婚纱照，结婚证，各种各样的证明和检查 孙清凯不止一次地抱怨，“结个婚真麻烦，老子都没个思想准备！”
3
婚礼终于如期而至，齐晓丽的闺蜜们都惊讶于她的决定。
“行啊你！不吭不响地就把自己给嫁了啊？”
“对啊！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啊？谈了多久？瞒得够紧啊！”
闺蜜们把齐晓丽团团围住，非让她说出个所以然。晓丽眼见着扛不住了，只好投降。
“好啦我的姑奶奶们，饶了我吧！我们是相亲认识的，总共谈了几个月 ”
正说着，外面迎亲的车按响了喇叭。闺蜜们顾不得再听什么恋爱史，纷纷跑到了大门口，那架势，是要铆足劲儿多要几个开门红包。
这边才闹了一会儿，门外就传来了不耐烦地吼叫，“到底开不开门了？有完没完？！”
齐晓丽听出这是孙清凯的声音，急忙招呼闺蜜开门。闺蜜们打开门，看见一个歪带着“新郎”花的男人气呼呼地冲她们吼，“有完没完？有完没完？错过了时辰你们赔啊？！”
闺蜜们一看这架势，都吓了一跳，纷纷闪开一条道，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。
晓丽爸妈觉得清凯过分了，大喜的日子，闹闹怎么了？何况屋里有长辈！他们刚要张嘴说什么，却被一个机灵的姑娘抢了先，她朝着屋里大声喊：“新娘子！新郎官着急娶你进家门哪！”
听她这么一喊，周围人也附和起来，伴郎也缓过了神儿，簇拥着清凯进了里屋。
穿鞋，敬茶，一通礼仪过后，清凯又有些不耐烦。好在有伴郎帮衬，总算是没再出啥事儿。等他们都出了门，晓丽爸对晓丽妈叹了口气，“怕是闺女今后在婆家的日子，不好过啊 ”
婚礼的仪式和用具都是能简就简，能省则省，晓丽有些生气。即便是二婚也不至于这么寒碜吧？可今天毕竟是自己大喜的日子，她忍了。
闺蜜们在一旁小声嘀咕——
“你看那新郎官，自始至终都是一张厌恶脸，看谁都像欠他钱似的，真不知道晓丽看上他什么 ”
“看这样子也不像家里有多少钱的啊 ”
“刚刚迎亲的时候还那么凶 ”
红盖头下的晓丽觉得肚子一阵抽动，“赶快结束吧！”她在心里暗暗祈祷。
4
几个月之后，齐晓丽在医院剖腹产下一个健康的男婴。孩子六斤六两，特别漂亮，连产科的医生护士都忍不住称赞。孙清凯也是兴奋得不行，“是我儿子，和我一个模子刻出来的！哈哈！”
说完也不顾晓丽产后虚弱的身子，径自喊着一帮狐朋狗友下馆子去了。用的，是岳父岳母给他儿子的礼钱。
清凯妈倒是在跟前，可有什么用，只知道抱孙子。她要吃饭要去厕所，全是亲妈照顾。晓丽突然有点后悔要这个孩子了，甚至是有点恨，要不是因为他，她怎么会嫁给孙清凯？怎么会在这儿遭这份罪？！
但想归想，这孩子都生了，也只能这样过下去。七天后出院回了家，晓丽的奶水少，孩子天天晚上饿得哭。清雯烦，清凯更烦，让晓丽给钱去买奶粉。晓丽坐着月子和清凯吵。
“你一个大男人，你问我要钱？我爸妈给孩子的份子钱呢？”
清凯理亏。、，那钱早就让他花光了。他嘴里小声骂着，又去找他妈。
清凯妈退休几年了，手里有几个钱。只是这老太太重女轻男，觉得要给清雯多攒些嫁妆，平时都是抠抠索索的。见儿子要钱，知道他买奶粉是假，找哥们儿喝酒是真，却也不说破。
“你现在不是有空吗？去，去小河沟子里钓点儿鲫鱼去，给你媳妇下奶。”清凯见骗不出钱，扭头走了。喝不成酒，索性去小河沟子打发打发时间得了。
结婚前清凯是有工作的，只是离家远。结了婚他索性就不再出去了，天天在家蹭吃蹭喝。
爹妈管不了他，想着结了婚，让媳妇管。可自打晓丽进了孙家门，怀孕，生娃，坐月子，自己都是一个头两个大，哪儿还有功夫管清凯？索性就由他去吧！
还别说，一个下午的时间，清凯真钓上来十几条巴掌大的小鲫鱼。拿回家，清凯妈洗洗择择，给晓丽熬了月子里的第一份鲫鱼汤。
可是晓丽知道，自己妈天天往婆家送排骨和鲫鱼！每次婆婆都是找个理由把妈打发走，送来的东西全进了清雯和清凯的嘴巴，汤都没给晓丽留过一滴。
可是不能和他妈撕破脸啊，月子还没做一半儿呢！晓丽看着那些鲫鱼汤，瞬间没了胃口。
可让晓丽万万没想到的是，接下来的两天，鲫鱼汤被不停地加水，再加水，清凯妈最后一次端来的汤上面，已经密密麻麻地被一层鱼刺覆盖。晓丽没忍住，干呕起来。
连清雯都看不下去了，她一边往嘴里塞排骨，一边歪着头喊：“妈，你啥也不给嫂子吃，让她拿什么下奶喂你孙子！”
就这一句话，晓丽眼泪差点没掉下来！大概也是因为这句话，清凯妈终于舍得花钱去给晓丽买了一条鲫鱼——虽然那条鲫鱼并不大，虽然那条鲫鱼依旧在锅里翻滚了好几天。
出了月子的晓丽回了娘家。原本一百五十多斤的胖姑娘，硬生生地让婆婆饿到了一百零三。
任谁见了晓丽都惊叹，“我的天啊，人家坐月子都长肉，你怎么跟去做了回牢似的，瘦成这样？”晓丽苦笑，肉？都长到清雯清凯兄妹俩身上了！
晓丽妈心疼得不行，天天鱼虾排骨地给她补。孩子亲妈看着，饭菜又全是晓丽喜欢的口味，半月都没到，晓丽就给催回了原“吨位”。想想月子里在婆家遭的罪，这辈子打死都不要二胎了，她愤愤地想。
5
孩子叫孙怡磊，小名北北。北北一岁半的时候，清雯出嫁了。嫁的是邻居张婶儿的一个远房外甥，而不是她挚爱的初恋——方言。方言晓丽是见过的，长得挺不错，经常趁公婆不在家的时候去清雯屋里，她撞见过好几次。
可清凯妈说方家连八万的彩礼都拿不出，死活不同意这门亲事。为了拆散这对鸳鸯，她不惜以死相逼，又抹脖子又上吊的，硬生生地断了两人的关系。
晓丽只管抱着孩子看热闹，“八万彩礼，卖闺女得了！”一想到自己结婚那会儿婆婆的所作所为，她就生气。
清凯妈把自己这么多年攒下的钱都给清雯置办了嫁妆，连娘家带来的首饰也不例外。
清雯哭得撕心裂肺，感觉那不是出嫁，倒像是上刑场似的。新郎官张寅实不知所措，不管不是，硬拽也不是。倒是清凯心疼起清雯来，让晓丽去劝，还第一次主动伸手抱了北北。
晓丽先是气恼婆婆偏心小姑子，后来也觉得清雯这样哭不是办法，就和几个伴娘一起架着清雯做完了仪式，又塞上了婚车。车门关上的那一刻，晓丽似乎感觉有一道怨恨的目光仿佛要把自己灼伤，她愣了一下。
清雯这一走，就再也没有回过娘家。连回门宴都是张寅实自己回来的。亲戚邻里七大姑八大姨的都在背后指指点点，清凯妈脸上挂不住，索性装病不出门了。
她也去过闺女家几次，可清雯连门都不开，手机也不接。加上晓丽和清凯都打算出去工作，北北也要照顾，清凯妈更是顾不得这个嫁得不远也不近的闺女了。
日子一晃，又过了一年半。
6
北北三岁了，不爱哭，见谁都笑，人见人爱。清凯妈拖亲戚帮清凯找了个工作，一个月三千多块，活儿也不累。只是有一点晓丽不满，那就是清凯的工资卡他妈拿着，北北用的一分一厘却都要问晓丽要。
她给清凯闹过，也打过，可清凯根本不理她，还和他妈一起指责她。
“你烦不烦，不就是带个孩子！你自己儿子给他花钱不应该的？！死婆娘！”
“我天天跟个使唤老妈子似的伺候小的照顾大的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？！到头来横竖是落个不是！”
晓丽一急嘴就笨，一肚子话就是说不出来，只在那委屈得抹眼泪，“我的儿子，我的儿子，又不是我自己的儿子 当爹的给钱不也是应该的 呜 呜 呜呜呜 ”
有时候清凯爸也看不下去，可又不敢说媳妇，就算是偶尔说清凯两句，也被媳妇骂回去，“老子有能耐，儿子也不是怂包！我孙子就比我儿子有福气！”
清凯爸讨个没脸，这个当了一辈子煤矿小工长的男人，一膀子力气，却受了自己屋里一辈子的气，“算了算了，惹不起躲得起。”他索性抱着北北出去躲清闲了。
“咚咚咚 ”一阵敲门声急促地响起。
“死老头子，出门也不带钥匙！”清凯妈一边骂一边走去开门。
门开了，清凯妈以为自己眼睛花了。
“清雯！雯雯啊！我的孩子啊！可想死妈了啊！”清凯妈的大嗓门儿，吓得清雯怀里的孩子哇哇大哭。
清凯和晓丽一起从屋里跑出来，都吓了一跳，真的是清雯！一年多没见的清雯，抱着一个看起来只有几个月大的孩子，满脸憔悴不堪地站在门外。
清雯，回来了。
7
清雯回来了，带着她四个月大的儿子。
“张寅实那个王八蛋呢？他干什么去了？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啊？！我的闺女啊！”
清凯妈骂完女婿又是一阵哭嚎，“清凯！走！跟我走！我跟他老张家没完！我跟他没完！”
清凯这次倒是难得没犯混，他劝自个妈，“你先问问怎么回事，现在跑人家家去你说啥？”
这话提醒了老太太，她止住眼泪和嚎腔。
“快给你爸打电话让他回来！晓丽！赶紧接着孩子，把你妹扶进屋！”
三人一通忙活。清凯爸也喘着粗气跑回了家，看见自己闺女，忍不住地红了眼圈儿。
晓丽从公公手里接过北北，回到了自己屋里。她心想着清雯的孩子还小，不如抱过来一起看着，也省得大人说话惊了孩子。
她轻步走到公婆屋门口，刚要推门进去，却听见婆婆惊呼，“啥？孩子不是 嗯 ”（作品名：极品爱人之婚变，作者：可乐加冰冰。来自每天读点故事。）